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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欢欢猛地拽住队长，“队长，我叫你队长对吧。我问你是不是一个姓黄的老头把我卖到这里来的？他大概60岁的样子，个子不高，戴着眼镜？你放我走，他收了你们多少钱，我两倍还给你。我——我保证不报警。”
女队长唬了一跳，“新中国成立之后就严厉打击拐卖人口，你胡说八道什么。而且你这样的，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，我们要你干吗？巴不得你赶快走，可是倒是有单位接收你呀！”
冯欢欢愣了，抬头一看，毒辣的太阳晃得人眼都睁不开。不对，我做手术的时候是秋天。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太阳。这到底是哪里？现在又是什么时候？
冯欢欢扭过头，一脸茫然，“我头昏，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女队长已经对她失去耐心，“我说李萱琴，你闹够了没有。现在是1975年7月12日，我是文山村妇女队长沈芳，你是l市来的知青李萱琴，明白了吗？我跟你说，你别再罗嗦了，乖乖给我回屋收拾一下。下午你就别来这里修水库，去队里捡谷壳。”
冯欢欢早已瘫软在地，沈芳拽了好几下都拽不起来，“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！”
“我想要照镜子。”
“什么时候了还臭美，你这性子还真是改不了。镜子在你自己屋里，放心吧，没破相。”
冯欢欢被沈芳扔在了宿舍门口，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嘎吱推开门。冯欢欢看着土坯墙，纸糊的窗户，木板床，再打量一下自己身上那蓝色的硬布棉衫，心底越来越笃定和绝望。
忽然头顶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，她抬头一看黑色的木头房梁上，几只老鼠旁若无人的跑来跑去。冯欢欢天不怕地不怕，唯独最怕老鼠，她大叫一声，跳上床，想拽着床上的灰布单子蒙住头。可是，那个单子一拽开，便露出下面乱哄哄的稻草，稻草里简直是个昆虫世界，蟑螂，蚂蚁，蜘蛛——
冯欢欢绝望的捧住头，“老天啊，我是个好心人啊。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。”
冯欢欢愣愣的看着那面小小的圆镜子里满是血污的脸，既陌生又熟悉。这张脸不是自己的，而是属于年轻的妈妈的。她的脑袋如浆糊一团，不能思考，无法理解，更无法相信这个现实。我冯欢欢穿越回到了1975年，变成了17岁的李萱琴，那个若干年后成为自己妈妈的人。
冯欢欢用破脸盆洗了把脸，躺在床上，浑身上下被揍得像是散了架的积木，没有一个关节能动。她却没有心思纠结这个，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，怎么办，怎么办？在这个时代，我该如何活下去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冯欢欢依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，脑海中自己之前二十多年的生活一一浮现。上学，上班，谈恋爱，失恋，嬉笑怒骂，每一刻都那么肆意。旅游，读书，上网，泡吧，每一件事现在都是奢望。她忽然想，现在这个状态，跟坐牢又有什么区别。
她想起妈妈三十岁之后的生活，下岗，再就业，受挫，如祥林嫂一般抱怨——
她泠泠打了个冷战，不要，我不要这样的生活。
门被嘎吱推开了，冯欢欢扭头一看，原来是沈芳。她扭过头，没说话。
“李萱琴，你下午为什么不去捡谷壳？”
冯欢欢打量了一下沈芳，看岁数也不大。她上学的时候年纪小，老有人欺负她。可是后来那些欺负她的人都被她打回去了。她也就养成了这样一个混不吝的性格。那时候那些狐假虎威的班干部在她身上从来占不到一点便宜，她冷冷的看了沈芳一眼，“我浑身疼，动不了。”
“你不干活，就没有工分，也没有口粮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