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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孤桐又惊又愕,勃然大怒,“你怎么能!”
向小蝶看着她,义正言辞的解释:“消息不会错,不死狱就是追杀她而来!”
秦孤桐愤然挥拳,砸得桌子一抖:“那你也不能赶她下船啊!白鸢的身手...你!向堂主,你的江湖道义了?你的生死有命了!”
向小蝶神色冷酷:“我的江湖道义,不是要拿你的命、萧姐姐的命、满船人的命来成全的。”
秦孤桐伸手捂额,这种看着朋友去赴死的感觉。这种无能为力、无计可施的感觉......
痛不欲生!
向小蝶柔声说:“回去休息吧。”
秦孤桐恍若不忘,缓缓转头看着萧清浅,低声叹息:“我不能替你做主。”
向小蝶顿时一惊,压下心悸,淡然道:“当然,我们谁都不能替她做主。”
秦孤桐闻言一愣,俯身轻柔抚摸萧清浅的头发,拉着她的手,一笔一划写道:我欲离开,你留船上,安全。
萧清浅静静等她写完,摸索着展开她的手掌,指尖轻轻滑过:随你而去。
秦孤桐心中一暖,展颜而笑。倾身靠近,额头相抵,喃喃轻唤:“清浅...清浅。”
她站起身,脊梁笔直。双目炯炯有神,不容置疑的说道:“停船,我们要下去。”
向小蝶摇头:“不行,萧姐姐对我有救命之.....”
“你报救命之恩,也不用拿你的命、满船人的命报答。”秦孤桐冷笑打断,嘲讽道:“向堂主,活着最重要啊。”
向小蝶看着她,沉吟良久点点头。
秦孤桐又问:“白鸢在哪里下的船?”
向小蝶看向舱外,淡淡的说:“石岩城。”
秦孤桐眉梢一皱,讥讽轻哼:“向堂主是怕我带着清浅去送死吗?”
她明明记得:进舵室后,从窗口便看见左岸的石岩城。再后来小阮进来说开饭。船上开饭时间固定,从她进舵室到开饭,这中间至少有一个时辰。
白鸢下船的地方,应该是在石岩城之后,右岸的太和城!
秦孤桐收拾行李,牵着萧清浅出来,船已渐渐靠近右岸。甲板上站着许多荆钗门的姑娘,她们不晓得出了甚么事情。见气氛凝重,也不敢上前,都是一脸关切的看着。
秦孤桐看看一张张生机勃勃的脸,这里头有许多人还不曾说过话。看着她们目光中深切的关心,她不由心中怅然,倒是理解向小蝶几分。
这片水域不是港口,大船不便靠边。船离岸边还有七八丈,秦孤桐本想抱起萧清浅,登萍踏水而去。奈何有伤在身,只能由荆钗门的姑娘划小船送到岸边。
落日余晖,一叶扁舟,渐行渐远。
看着她们登岸,身影没入林中。向小蝶终于长舒一口气,露出疲惫的笑容。如今白鸢离开,云帆号赴丹疆水寨。萧姐姐该暂时安全,余下的路只能拜托秦姑娘。
她从怀中掏出两张纸,手一扬,两张纸片飘然飞出,落入滚滚江中。沉下之前,依稀可见,一张写着:不死狱,焚巫芫白。另一张写着:丹疆水寨设伏,萧清浅。
向小蝶站在船头,负手而立。
发尾迎风飞舞,她展颜一笑,细剑眉扬起,朗声问道:“我要带着你们去赴死,姑娘们,可怕?”
荆钗门的姑娘们停下手上的活计,望着自家堂主皆是不解。云帆号上冷寂片刻,然后响起一口同声的回应——“不怕!”
向小蝶低头而笑,鼻腔酸涩,又硬生生忍住。她瞥见一旁站着的小阮,柔声低语问:“你也不怕?”
小阮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,顿时手足无措。他生的唇红齿白,娇艳俊美,性子又羞涩,说起话柔声柔气:“我,我不怕的。”
向小蝶看着他,叹息道:“也该将你送走的。”
小阮登时急了,眸中升起薄薄的雾。一双手无措的抓着衣角,红着眼眶说:“堂主...你,你不是说,等我长大了...做,做你相公!”
向小蝶一愣,接着哈哈大笑,眼角渗出晶莹。
日薄西山,滚滚东逝水。江风吹帆,行舟千里远。
愿离别与相逢,皆在转瞬。
尚且温热的血液,顺着张舵主脸颊,流入愤张的胡须。又沿着胡须滴落,滴答、滴答.....
“他奶奶的熊!”张舵主怒吼一声,震破死寂的夜空。
“噌”一声!抽出腰间的金背大砍刀。银光一闪,霎时间刀气撕裂地皮,留下一道深深划痕。
张舵主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,虎睛眼中杀气腾腾。他单手持刀指着洞口,吼道:“下面哪个龟孙子!有种上来领教爷爷的大刀!”
风声戚戚,无人回应。
张舵主一把夺过狗毛手里的风灯,弯腰探身往洞里照去。这洞又深又窄,哪里看得见底。倒是瞧见赵大兔带下去那盏灯,在底下隐隐发光。微黄发绿,好似萤火虫一般。
“老子下去看看,什么玩意敢害老子的兄弟!”张舵主说着左右看看,接着怒骂道,“石头你个怂包!梯子了!”
石汉握着精铁双斧站在一旁,支支吾吾不敢说话。刚刚赵大兔的头一出现,他就吓得手一松,软梯早掉下去了。
张舵主啐了一口唾沫,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,骂道:“瞧你个怂包样!奶奶的!”
他怒火中烧,心中烦闷,恨不得杀人。来回踱步,手中风灯摇晃,他突然灵光一闪,指挥手下兄弟道:“他娘的,他还能遁地了不成!点火把,给我扔下去!把这王八烤了!扔柴火扔柴火!快扔柴火!”
狗毛上前接过灯笼,点头应道:“大伙把吃饭的家伙都拿出来,下面的王八敢露头,就把他剁了。王小明和石头,你们去捡柴。”
石汉如蒙大赦,将双斧子往腰后一插,拉着王小明就往崖壁边跑。
野山荒谷,绿荫连绵。别的不多,杂木枯树,那是数不胜数。然而也架不住百十号人一年多砍柴烧火,如今谷中杂草都不生一根。要砍柴,就要进林子。
王小明和石汉此刻又惊又慌,两人见最近的就是石壁缝隙中横出的松柏。干脆石汉架着王小明,两人叠起罗汉。王小明踩着石汉的肩膀,手里大刀一挥,树断木落。
“往左边去点,还有颗。慢点!慢点...”王小明扶着山壁,指挥石汉。
张舵主瞧着他俩颤颤巍巍,貂皮斗篷一甩,转过头对狗毛骂道:“你看着两怂货,就他娘知道偷懒,多走两步能死啊!”
“啊?怎么了?”狗毛正提着灯笼架在洞口,神情紧绷。闻言扭头去看,刹那脸色□□,来不及说话,猛地冲过去!
事发突然,张舵主见状尚未反应过来。陡然间,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,他不觉地打了一个冷颤。耳边就听锐器破空之声,他心中一紧,接着身后一声惊呼,有重物摔倒的闷哼声。
王小明正垫脚伸手,去够那树枝。忽然只觉脚下一软,接着天翻地覆。眼看就要摔个,情急之下凌空一翻。双脚落地不稳,踉跄一步崴了脚踝...却未摔倒,抬头见着舵主扶着自己,满脸关切。王小明顿时心窝子暖洋洋的,正要开口说话——
“老...哎吆!”
张舵主见形势不对,闪身扶住王小明。见他无碍,心中石头落下,手上一松将他摔回地上。
“舵主,石头他......”狗毛死命按着石汉胸口,汹涌而出的鲜血片刻就浸湿他的手。他见张舵主双目通红,低声劝道,“ 大哥,别非力气,石头...他走了。”
张舵主瞪着眼睛不说话,只一个劲输内力。然而不过是石沉大海,丝毫不起用处。天寒夜凉,石汉片刻就身子发僵。
手下兄弟五人,眨眼死了二个。张舵主只觉乱箭攒心,悔恨交加。望着石汉无神的双眼,他胸腔中一股怒愤之气腾腾燃烧。
余下四人神情不一,廖浩面色戚戚,干裂苍白的嘴唇轻颤,低声絮语:“一定是...山魈来报仇了...它们...它们...”
“闭嘴!”狗毛低吼一声,对着张舵主说,“大哥,我明敌暗。咱们搜林子也不是一次两次,回回空手而归。”
狗毛的意思很明显,张舵主也不傻。他脾气直,但心里透亮,缓缓点头,沉声低语道:“把大兔的尸体弄上来,把洞填了,以后都不要来这儿。等吴老大那厮回来,你就说回寨子探亲,把东西带到南边,先铺铺路。”
狗毛呼出一口气,点点头。
张舵主起身走到洞边,只见洞底那盏风灯不知何时熄灭。漆黑幽深的隧洞里,仿佛一只猛兽匍匐其中,静静等候猎物到来。
张舵主的瞳孔猛然一缩,心中生出丝丝寒意。他皱眉踟蹰片刻,往后退了一步。死死盯着洞口,对余下几人道:“今晚连连出事,不是好兆头。先将大兔的头带回去,明天找机会再来。”
狗毛点点头。几人虽然不舍,但此刻也无人敢下去。谁知洞底有什么,这般狭窄,便有一身武艺也使不出来。赵大兔的尸体,只能先留在洞中。
作者有话要说:
新文《咫尺山海》奉上,看官老爷小姐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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